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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功利主义观分类在不同情境下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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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文补档)

以分类观分类:

分类的特性,趋向多中心化,由无生有,由一生多,由多生众。如果从探索物质世界基本构成的角度来看,从生命体到系统,到组织,到细胞,到分子,到原子,到质子,到电子,到夸克等更多微粒子,分类无疑是还原论的思想基础,由整体至各部分之和。那么分类的利弊则可以大似从还原论的利弊来考虑:去中心化的同时多中心化,失去对主要矛盾的把握,增大全局统筹的成本,是一个理应自下而上进行推演的架构。 因此,需要恰当把握分类的度,既要避免在自上而下地处理主要矛盾的过程中因为细节问题停滞下来,亦要避免在自下而上地进行整合中丧失对主要矛盾(初始目标)的识别。

在科研中 分类的思想不仅在生物学发展的进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可以说是近现代自然科学得以稳步推进的重要原因。想起陈平教授曾提出做科研最关键就是要学会分类,找出自己所了解领域的交界处或边界,选取一个合适的角度,一个恰当的剖面,然后深入下去。在这里,那个合适的角度、剖面便是被分出来的一个新类,而作出区分的人便也成为了这个新类的开创者。有疑问的一点是,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分类对于科研究竟是起到了推动作用,还是减缓了主要领域的推进速度。可以想见的是,在这里假如说一个新领域的开拓者的身份意味着无法估量的利益,那么分类事实上符合了人更好更快谋求自己利益的幻想。那么这种被自然强力驱动的行为,对于社会整体的科研是否有益?以当下结果来论,分类是显而易见地在符合各形各色人的利益追求下充分发挥了他们的科研价值。但如果存在一种情况,那里的人一心科研,不追名逐利,那分类是否依然有助于主要领域的推进?这或许需要考虑所谓的无用科研中的亮点,那些无用科研给社会带来的冗余度。以工程角度来讲,考虑到阻止人追名逐利需要付出的社会成本极大,同时换来的对主要领域科研的推进提升有限,分类在科研中的应用无疑是现实情况下更为合理的选择。

在社会心理中 考虑到如今身份政治横行,不得不开始审视分类(区分)在社会实践中究竟意味着什么。与华夏大一统的文化区别开来,现代对多元化的诉求本质上源自强有力个人诉求的盛行,为什么要多元化,因为多元化带来多点权威,分布式的权威,而不再是曾经唯一性的中央集中式权威。对权威的分化带来了权力的分散,而权力和资本在多数情境下则是可以互相兑换的资源。那么可以想见,分类势必是朝向多中心化发展,越分越多,从社会只有一个单一权威主体到存在散布式的多权威聚类。基于分类在科研情境下的特性分析,社会心理中的分类同样会带来种族、民族、文化、宗教等各类基于世界观的可区分概念的进一步分裂。同时考虑到社会心理中的分类需要有多个元素才能维持其作为一类的现实存在,社会心理中的分类会带来中小型,小微型聚类,但相对的这些聚类的力量也远弱于大型聚类的力量。考虑到稀缺在社会的资本因素中的可兑现潜力,这些小型聚类虽缺乏事实上的力量,却具备了理论上的高吸引力。由于不断分类会渐渐地使得结构向自下而上演变,不断分类确实在理论上有利于每个个体去获取其价值的局部最大化,但这也只能是局部最大化,因为在个体做价值追求行动(最速降线优化)时,其行动具有了固定的方向且难以被该个体识别并更改,换言之,变得盲目,宏观上的多元化考虑导向了个体的单一价值追求。这是群体层面上的多元,却是个体层面上的单一。当然这是合理的,个体毕竟是另一个层面上的群体,主要矛盾理应是非多元的。

如果个体要尝试寻求其价值的全局最大化,那其必须做的便是在起初谨慎分类,慎重选择方向,同时在后续向着固定方向追求价值实现时保持对其他分类的恰当关注。当然,这仅有可能发生在为时尚早时,想象一幅沿着最速降线前进的优化曲线图,沿着某一方向前进越久时,该个体距离该山峰(局部最大值)的邻侧山脉也就越远,能更好地把握邻侧山峰的高度,但把握不了远方的山峰。假设分类过少,则可能的情况是,虽然存在一个主要矛盾,但同时多数个体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其他压力,其中对于部分群体来说,则可能是他们的主要利益被压制了。该情况下,此整体缺乏调整的有效动力及现实基础。通过实现整体的价值追求,是可以有效提高个体的生存底线并为个体提供更广阔的视野,但必须要注意的一点是所谓的整体也不过是更高一层整体的局部。因此,这仍然只能追求局部最优,而达不到全局最优,但此时局部最优以及所付出的成本都要优于过度分类的情况。

回到身份政治的话题上,当一个整体被不断分化后,当一个中心变成了多中心,那势必会带来中心力量的衰弱。换言之,通过分类行为,可以理论上消解一个整体的主要矛盾,取而代之的则是诸多或轻或重的次要矛盾成为了主要关注点。在身份政治之中,即表现为身份议题取代了阶级议题,取代了最广大人群的实际利益问题。大中心中的中上层边缘分子夺权组建了小中心,那么任何中心中的底层分子又该如何呢。如此说来,分类这一行为确实有其对整体目标有利之处,能推动整体向着目标前进,但分类本质上是趋向消解整体主要矛盾的,也意味着解构掉整体。不受限的分类不一定会回到完全自由的无组织状态,但一定会回到原始的部落状态,可谓之秩序的衰弱。联系到热力学第二定理,一个封闭系统存在熵增倾向,那么这也就能很好地解释人对分类的趋向性了,也正因此,必须要限制人们在不恰当的领域进行过度的分类。当然,我们这种对于生存的需求,对于熵减的理性向往事实上是这个假如封闭的世界整体熵增的一部分。

联系新闻中从跨性别认同到跨种族认同(人类到人鱼的那种)的发展,可以思考为何否定自身身体可以成为该个体诉诸自身利益需求的手段?以精神分析观之,否定自身作为一个整体的存在,是在”自杀“,是所谓的死本能,并非现实的自杀,而是在解构自身作为人的理念存在。同时,所谓的生本能亦发挥着作用,逆用孔夫子的“未知生,焉知死”,改为未知死,焉知生,一个已经定型的概念要如何在不解构自身的情况下发展出新的未来。其便是通过整体概念的瓦解,将自身打碎以待后面自下而上的重组,换取自身在流动性中获得的广阔可能性以及空间,向死而生说的就是如此,未来存在于向着死的路上,但要控制好分类,毕竟瓦解整体是为了能够更好地重组,而不是就此凋零。

在算法中 在计算机专业中也存在着这么一种类似分类学在生物学中地位的思想,分治(divide and conquer)。分治意为将一个大问题分为诸多与大问题性质相似的小问题,通过对小问题求解,然后汇总小问题的解来得到大问题的答案。基于我的了解来说,分治与上述的分类略有区别,分治所划分出来的小问题本质上是和大问题性质相似的,换言之,并不会消解问题的主要矛盾,而只是缩小整体的规模。当然也存在其他性质并不一定相似的小问题,但最终在进行自下而上的整合时,是向着大问题的主要矛盾前进的,因此,依然视之为与大问题相似,这个分治中的自下而上的整合机制或许就是那个确保了分类可以为整体所用的关键,但是不得不说,分治的一切都是由顶层规划起,换言之,其所分裂出来的小问题皆是自上而下形成的,这已经偏离了自下而上分类的本质了。因此,或许分治重要的并非是其整合机制,而是其分(divide)成小问题的机制极其重要。如何给整体进行恰当地划分,以为将来更好地整合,功在分前。

分治与分类本质上并非同一概念,但是借助分治的概念,可以直观形象地了解为什么不分类就很可能会在自上而下地处理矛盾中停滞下来。分类是人类的工程思维,为解决问题而生,正是因为这种概念本身是导向否定整体的,所以这种否定高于自身的整体的方法才蕴含了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在个人实践中 并非谈及琐碎的个人如何应用分类思想整理物件,而是个人如何利用分类的视角来剖析世界,构建世界观。在自我并没有一个清晰的世界观的时候,换句话说,孩童时期。一个个体是不需要特意去辩识自我在哪里,自我有一个,自我是否存在矛盾。在那个时期,自然也难以开展如同这篇文章的反思,孩童时期的个体,可以说是个完整的个体,不曾习得部分与部分之间的区别,当然那也是一个个体最为孱弱的时期。多元化的主要好处在于面对未知危险时拥有更多的可能性,有更大的可能刚好发展了一项专业能力来处理灾难。随着孩童逐渐识别自身的各个部分,各种功能,孩童开始拥有了基础的行动能力,但是这还不够,这时候孩子便在不断地识别这个世界,借用计算机视觉的概念,也可以称为为这个世界做模式识别,做分类。 就这样,随着孩子的分类逐渐进行,孩子开始形成观念上的自我并能将自我与外界区分开,这可以说是孩子旧有世界的一次死去,是世界和他作为一个整体的割裂,但他从此便作为单独的个体存在了。在这个过程中,分类帮助孩子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观念建立。随着一步步长大,在经历过了解周围人并非绕着自己转的NPC后,在意识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念自我后,这个个体才达到了作为个体知道其他个体与自身的割裂,并能与其他个体形成社会这一阶段。

在我的青少年时期,我便痴迷于进行如此的思考,后又在高中时碰上一位良师,让我形成了一个关于"视角“的清晰理论。想象自我并非处在这具身体里,而是在身后或者在脑的后斜上方一定距离处观察着这具身体。在当初的实践中,这种体验让我学会了平淡面对世界,忘记自己的欲望,理性地思考并付诸行动。后来我在大学的心理学文章中了解到这种感受被称为"疏离感",是属于工业时代下的人的异化。如果遵从这个理论,那么分类在此处便表现出了字面上的消极作用,工业时代异化了人,其表现为部分人的获得性疏离感。然而从分类的本质,解决问题出发,正是人在其生活实践中,逐渐意识到了身体的过重负担,才产生了通过逃离身体来解救自我的“疏离”。尽管这种感受被描述为消极的,但作为个体来说,我意识到的是这种思维背后强大的解决问题的能力,解构并建构。通过有意识地训练,便可以根据不同的应用场合采取恰当的思考行为模式而不遭受自身的抵抗或者说本我的抵抗。当然,恰如之前所讨论的,对于个体来说,很难判断说哪一条路能真正实现最接近的局部价值最大化,因此,是要符合所谓超我般的成功,亦或遵循本我的释放,还是挣扎并坚守自我的统一都还是尚不能简单进行取舍的事。假如说,受限制的分类概念确实服务于拥有主要矛盾的整体,那么觉悟为这个整体便是再恰当不过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这具身体的自我,自然就是整体。在这里,通过确认分类这个概念先验地存在,间接论证了个体对意义向往的必要性以及自我与身体作为整体的合理性,破除了虚无主义的迷雾。所以说虚无主义胜在一切都模糊,倘若有什么是确定的,那便不再虚无。当然,这里忽略了一点:分类作为概念先验存在和能分类的主体是否存在并无关联。不过以人而言,可以忽略这一点,能分类的主体可以不存在,但是既然分类存在,那成为能分类的主体也变得恰当起来。

分类的解构与建构 在进行诸上讨论后,我明白了为什么说分类既是否定问题,更是解决问题。分类最直观的作用首先是解构,消解当前停滞,不能被解决的难题,待一切都开始流动起来,那么解决难题的可能性也便蕴含其中。分类的价值正在于建构,这是决定分类是否被合理使用的地方,假如分类只发挥了解构却没有合理发挥建构的作用,那一切便如长江东逝到海不复还,最终只留下淤泥一片。倘若分类合理发挥了建构的作用,确保了其解构的背后是有着明确的目标指向性,而非纯粹破坏,那么重新流动起来了的江水便是三峡大坝后取之无尽的能源。

补充 这里所讨论的分类应当被理解为:分解然后聚类。这其实隐含了一个假设,即存在一个行为主体来执行如上动作。因此,我们可以观察到分类的性质是自上而下的,这里的上便是来自于行为主体对于客体的分解规划。但同时,为什么又要说分类是自下而上的,这是因为在聚类的过程中,决定两者是否为同一类的因素取决于两者自身,而非取决于主体的规划。主体自上而下地规划,为事物确定了分界线,但是事物各个部分的内在性质自下而上地决定了自身在是分界线之内或外。正所谓 主体无法强令存在者不存在,不存在者存在。主体能做的是辨别出何为存在者,何为不存在者。

基于此补充,在算法讨论那环,分治与分类的区别并非表现在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而是仅仅表现在主体是如何分解。因此,分治只能算作是分类的一种,视角上的差别。当我们谈及分治时,我们会很明确地理解那是程序员在规划问题解决路径,但当我们谈论分类时,我们谈的可能是生物学分类,也可能是人群的自发分类(实则与政治体制的确立者息息相关),因而分类的概念令人迷惑。